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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uthor © Gwen Kuan-ying Kuo 郭冠英, 《破週報》Nov. 1995
1995年11月3日-4日,有一場為時兩天,23個來自全美乃至加拿大的地下實驗樂團參與的噪音盛會,正在加州首府Sacramento一個歷史悠久的老戲院Guild Theater中轟轟烈烈地進行。

表演場地Guild Theater,是個由廢棄戲院改建成的搖滾表演場所,外貌頗具19世紀末的建築特色,仍保存內部座椅與高台,兩層挑高的內部設計,使聲響更具空間感,無怪乎是舉辦「噪音節」的理想地點。

參加的樂團來自舊金山、柏克萊、洛杉磯,以及波特蘭(奧勒岡州)、乃至德州、亞歷桑那州,甚至加拿大。負責整個活動的Jay Trasdale笑稱:這是個全國性的活動。至於如何聯繫來自各地的23個樂團,第一天從下午五點至深夜三、四點左右結束,第二天自早上十點就開始,至深夜三點尚未結束,如馬拉松接力賽般緊湊進行的噪音節,是如何籌組的呢?

主辦人Jay表示:「幾年來我常在Guild Theater辦實驗音樂活動。前年夏天(1994年)我在這兒連續舉辦了4場噪音活動,一個月一場,非常有趣,特別是本地樂團都很高興有個表演的機會。但是,卻也讓我的頭痛持續了一整個夏天!Jeff O'Toole(Guild Theater負責人)知道我辦活動有多累,就開始對我開玩笑:『九五年的噪音節,九五年的噪音節!什麼時候我們來辦九五年的噪音節(noise festival)?』

原先我對他的玩笑只是一笑置之。但問題是開始有人相信他的話,竟跑來問我:『什麼時候我們要辦九五年的噪音節?』我只是歎氣,但不久候我真的心癢想辦活動了。於是,我把消息告訴了本地樂團,朋友Joe(Sacramento的一人組Crawl Unit樂團)也說,他到奧勒岡州旅遊時會把消息告知當地樂團,朋友們也為我在網路上設站,我便把消息公佈於上。陸陸續續地,到95年七月時,已經有23個樂團確定會來,這件事就這樣成形了。

至於時間,則定為兩天,選擇週末禮拜五和禮拜六,是因為考慮到禮拜天比較少人來;禮拜五從下午5點開始,也是考慮到大多數人那時候才下班。由於三個團,若每團表演一個小時,搬樂器上場和下場各半個小時。如此一來,第二天(禮拜天)就得從早上十點開始才搬得完。」
「因此,才決定在表演前有個鬆餅早餐?」
「是的,讓習慣晚起的噪音樂手能早點起床。」

就這樣,11月3日下午5點左右,在Guild Theater的裡裡外外聚集了期待盛會的噪音迷,幾乎每個噪音迷都有自己的樂團或廠牌。首先出場的是Sacramento本地實驗樂團Cloud。出場表演的一男一女帶著唱盤、打字機,以及將一根鐵棒上套著上下滑動的迴圈,滑動時會產生清脆的金屬聲,或用鐵棍磨地、在地上滑動,而有不同的聲響效果;配合改裝的打字機發出滴噠聲,與隨機轉唱盤的混合,無機的樂器組合反而產生有機的節奏。

Ecomcon是主辦人Jay的個人團。穿西裝打領帶的現場表演是他的特色之一(順帶一提,生長於Sacramento的主辦人Jay,平常的工作是「公務員」,畢竟Sacramento是加州州政府所在地嘛!)主要器材是兩台電腦,Jay帶著眼鏡坐在電腦前認真地打起鍵盤,發出的聲響是以電腦控制的走路踏步聲、聲波的片段及其他實驗音響的組合;另一台電腦螢幕對著觀眾,螢幕上或幾何或抽象的簡單圖案,以及Jay自攝的工作室影像,會隨著聲響變化做改變。

稍早前(10月23-24日)Sacramento的實驗媒體研究工作室EMRL與本地有線電台第十八頻道合作,有個特別節目「實驗音樂錄影帶」(Experimental Music Vedio),播放幾部實驗影片與噪音表演的錄影。其中包括Ecomcon的「火車」(The Train)作品,是Jay用重組拼貼錄影帶/電視的實驗影像和聲響;以及日本噪音藝人秋田昌美的Merzbow樂團於9月16日在EMRL的工作室之現場演出。該電視頻道並曾播放過Sacramento兩個實驗樂團Crawl Unit及 Conceptual Musik Union的現場表演,和柏克萊的實驗藝人Scott Arford的影像/都市環境聲響的拼貼作品(Scott現居於一個倉庫改建的 live house名為「7HZ」,「7HZ」後來請了曾來台灣參加過破爛節的日本樂團「宇宙共時控制中心」(C.C.C.C.),和同樣來台表演卻惹得一身惡名的「殺手蟲」(Killer Bug)前去表演。)

隨後登場的是Death Squad(死亡中隊),為現居舊金山的Michael一人組,喜歡以死亡為題材來創作,運用不少效果器做噪音,樂風吵雜且激烈。理著光頭,身材圓胖的Michael,像個帶著邪氣的彌勒佛。本身在有線電視台工作的Michael,此次表演時播放AUM(奧姆)真理教的教徒禮拜儀式,以及東京地鐵中毒事件等影像:救護車、搜救部隊、放在擔架上被抬走的無辜傷患、人們憂愁或哀哭的面容。雖是習見的新聞片段,但他將此剪接得更為陰暗可怖。另一部影片則是有關猶太人被屠殺的景象,滿車的屍骸,許多失去生命的人體密密堆滿一地,隱約可分辨出人頭與腿骨。還有不遠處踱步巡邏的軍人。

在這些令人不寒而慄的影像下,Michael用混音機、效果器等製造出極低頻的音量,唯一的光源是螢幕的灰藍光。Then Tingari是來自亞利桑納州的樂團,五位團員抬著六、七個大大小小的鼓上台,除此之外還有幾把吉他和東方宗教用的鈴鐘。表演的開始並沒有任何前兆,只見一個穿黑色長衣、長髮飄散的女子從座席間低著頭慢慢走出,口中喃喃,間而由喉頭發出怪聲。吉他手奏出低調而簡單的音樂,她走到台前,手指交錯結印著不向手勢,口中或念或喊或尖叫,但頗具旋律(有些類似Diamonda Galas)。其餘四個團員則用鼓、電吉他奏出低調而節奏更強的音樂,配台女巫般的主唱表演。最後四人聚在鼓前,很有默契三下一停地一起鼓擊,愈來愈快,節拍一致。擊鼓持續了十分多鐘後,結束了這個祭儀般的表演。

此外,如舊金山的Big City Orchestra,則是自1979年便成立的噪音老團,主要成員為dAS和Robo(前文曾介紹過)。除現場表演,發行自製卡帶或CD外,並有繪畫、拼貼等藝術作品、雜誌(名為「Tryst」年刊,介紹過The Haters,Legendary Pink Dots,Nux Vomica,Voice of Eye,Kingshouse,Crawling With Tarts等團)、錄音帶、收音機作品(home-produced radio specials),屬於創作力豐富的全方位藝人。

來自洛杉磯的Instagon自稱,他們以團或組織的形式出現,但事實上是股能量,他們吸收破壞的能量及自製的聲響和影像的元素,然後將之提升。換句話說,Instagon的現場表演多是自發的、且無法複製,並達到極限,「直到你的耳朵失去知覺」(always reaching for the edge....to make your ears numb...)。

來自加州Manteca的Negative In Bestimmt(即Negative into Postive,正反辯證)於1994年9月成軍,主要成員為鼓手Moe,原先在龐克團,為了把生活中所有的反面事物自心智/肉體/情感系統中完全擊碎(如表演時搗毀電視機),以釋放出正面的事物,於是Moe便另組新團,做些positive noise music。Moe表示他受德國團「新建築倒蹋」Einsturzende Neubauten的影響極大,他認為暴力也是負面的,生活應保持平靜和positive,然後在舞台上把暴力和電視機一起搗毀。

來自洛杉磯的NIHIL,為Adam Fritz的一人團,常與其他噪音團如Instagon、Bloom173、Bastard Noise……等一起表演,在這些表演中,Adam使用各種類比和數位音源,來創作長達8-30分鐘的刺耳噪音片段,但並非所有創作皆為純噪音。NIHIL不斷改變其現場表演的內容,除了數位音源,他還使用自製的樂器及迴聲器。看他的現場必須把自己整個投入完全不受控制的音波攻擊,承受愈來愈密集的噪音風暴。

來自聖路易的YAU(丘漢英Randy Yau)的一人組,表演的主題為「放大的能量」。所有聲響透過改裝的吉他和氙閃光燈(xenon/strobe flash)彼此運作,當強大聲源發出時,閃光燈便跟著發亮。他運用能量傳送的過程作為表演的意念,閃光燈的電容器與所有電流都由機械系統控制、儲存、迸發,藉由合成器,觀眾可以聽到這些電氣化能量消長的聲響。

23個噪音/實驗樂團的表演,於禮拜六深夜在眾人愉快又疲憊的笑容中結束。主辦人Jay說:「你知道嗎?這兩天23個團的活動,完全起於Jeff O'Toole的一句簡單的玩笑!」但會使他忘了1994年噪音節的疲累,而繼續辦這個有趣的活動,應該就是噪音節吸引人之處吧!( 《破週報》,1995 年11月, 文,攝影/郭冠英 from POTS newspaper by Gwen Kuan-ying Kuo)回首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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